弗雷德已經聽周泉介紹過聞謠的性格，此時沒有任何吃驚，他彎腰行禮，“好的，聞謠小姐，我的形象代表你的形象，我將馬上令你滿意。”

聞謠點頭。

她說想要晨跑。

弗雷德規劃出一條路線，並且與時俱進地騎上一輛平衡車，拿起相機跟隨在聞謠身後拍攝。

聞謠很滿意。

溫泉山莊依山而建，山莊裏種了一大片竹林，郁郁蔥蔥，連空氣裏都是竹子的清香。

吸完清晨的清新空氣，聞謠回到房間，將晨跑劃掉。

接著，她又品嘗了一頓豐盛早餐。

周泉這時也將一天的行程安排好。

“聞謠小姐，等一下會有一輛接公主的主題游花車帶你到游樂園。”周泉說。

周泉看了看聞謠，又說：“飛闊無人機公司的首席技術官童健寧得知你在這邊度假，連夜趕過來了。”

“童健寧就是昨天發了特殊彈幕，被你打賞過的人。”周泉很懂對聞謠說話的藝術。

“見一見吧。”聞謠說。

熊大井用無人機飛到聞謠住房外騷擾，而無人機忽然排列成“歡迎聞謠”的形狀，也在互聯網上引起熱議。

雖然這在聞謠昨天的事跡中，算不上最有討論度的一件，而且外行多半是看熱鬧，猜測是熊大井團隊裏有人刻意控制。

但身為飛闊無人機公司的CTO，童健寧卻一下子看出問題。

熊大井團隊裏的人，沒人能在短時間內控制無人機全部排列到同一高度，形成指定隊形。而且，它們的無人機都有防墜落保護系統，而那個俯沖急停的動作，實在太詭異。

童健寧接到輿論報告，馬上就檢查了公司後臺的數據庫，並沒有發現任何被侵入控制的痕跡。

飛闊曾經是是目前在無人機領域，市場占有量第一、且市場銷售額仍在告訴增長得明星企業。所以從來不缺試圖將它們拉下馬的競爭對手，而他們也的確成功了。在半個月前，飛闊的服務器還遭遇過大規模的黑客手段攻擊。

這次沒有檢查出被攻擊的痕跡，童健寧更慌了。

他本來就想找到聞謠看看有沒有線索，但在直播平臺留言後，反而被聞謠打賞了一筆。

正在這時，有人匿名給他私人郵箱發消息，說一切都是聞謠搞的鬼。郵件無法追蹤，說明發郵件的人有很厲害的黑客技術。

童健寧更加坐不住了，被告知聞謠的行程後，連夜飛到燕城，一下飛機就坐車來到溫泉山莊，覺都不睡，就等在門前。

童健寧是個很實誠的人，從來不講彎彎繞繞，直接把收到的神秘郵件都拿出來給聞謠看。

聞謠目光一凝，系統所掌握的編程技術遠超當前時間的信息化水平，而她的技術，又超過系統。

系統被她做成一個利息計算的小程序，躺在她手機裏不能搞事，那又會是誰，能直接指向她，並且還能有足夠的技術發出無法追蹤的郵件。

聞謠腦子一轉，想到系統說的話——“此前已有十名攻略者攻略失敗被抹殺。”

聞謠有了主意。

她打開電腦，重新寫了一組程序，分析裴寒身邊出現過的特殊的人。

得益於網絡和直播、短視頻軟件在這個世界的高速發展，盡管裴寒很低調，網絡上關於他的消息還是一抓一大把。

一邊編寫程序著，聞謠一邊想著寬慰童健寧幾句。

童健寧卻很認死理，他看到聞謠嫻熟至極的操作，對聞謠更是充滿信任。“這半年來，我們已經遭受過多次攻擊，產品也被劫持過幾次，導致消費者對我們失去信任。我們將百分之八十的技術都投入到安全上，半個月前我們還防禦住一次大型攻擊。”

“真的嗎？”聞謠問。

她侵入無人機控制系統，甚至比侵入一臺設了安全口令的電腦更輕易。

童健寧的臉色越發難看，“我實在沒有辦法了。”

“我可以解決你的問題。”聞謠說，“但希望你知道，我並沒有攻擊你們的系統。”反正鍋是系統的。

“而且，以後你收到的任何關於我的神秘郵件，都要轉發給我。我來處理。”聞謠說。

童健寧想了想，答應。

這半年以來，飛闊無人機的銷售額連連下降，還有很多以前的客戶找上門來要求退貨，公司已經快沒有活路了。

有“歡迎聞謠”這件事，也只是給競爭公司抓住一個把柄。

沒有這件事，他們也不見得能撐更久。

不同於童健寧的苦大仇深，聞謠哼著歌，把童健寧帶來的安全電腦上的所有編輯器都打開一遍，然後又逐個關掉，只留下其中一個。

童健寧後知後覺，聞謠好像是在對比哪個編輯器頁面更美觀。

怎麽可能呢，程序員都有最習慣的編程語言，而每種編程語言都有比較適配的編輯器。編程語言間甚至有多條鄙視鏈，而能精通一門編程語言就夠厲害了，怎麽可能有人單純靠外觀，而不是靠自己的技術和編程習慣來選擇編輯器。

可他面前的聞謠，恰好就是這樣一個人。

相比於簡單粗暴的侵入和控制，不打草驚蛇而反推問題的原因，難度往往增大不止一個量級。

但這對聞謠而言並不是事。

幾分鐘後，她拔掉連接飛控系統的數據線，面色凝重。

童健寧希望再度破滅，強顏歡笑道：“聞小姐，找不到問題是嗎，沒關系的。”

“不是，你是CTO，管技術的，你們公司誰真正做主，最好帶著律師一起來。”聞謠說。

“啊？”童健寧反應了幾秒，雙眼冒光，“聞謠小姐，你找到問題了。”

“我們公司的技術人員排除了幾百次，都沒找出問題。果然來找你是對的。”童健寧喃喃自語。

聞謠想起一句話，頂級的商戰，往往采用最樸素的手段。

比如，無人公司最看重的是飛控系統。這一部分，飛闊公司做得無可挑剔，技術和結構都在行業前沿水準，安全防護也非常非常到位，即便聞謠也不敢說能在不驚動安全系統的情況下黑掉控制權。

但在無人機的控制中，還有一套常常被忽略，但實際上能決定關鍵的系統。那就是通信單元。

無人機能夠在幾百米外接受指令，離不開無線電控制器。

飛闊的安全漏洞，就出現在通信單元上。

正常的通信系統，只承擔命令接受傳導的作用。

而飛闊的通信系統，卻有兩套信號接收器。除了接受無人機的指令，還直接接受外部其他信息。

這套接收器做得隱秘，除了少部分和聞謠一樣眼光毒辣的天才，大部分想搞事的黑客都無法通過掃描發現漏洞。

但如果是早就知道漏洞的人，則可以通過特殊的信號來觸發漏洞。

要解決問題也很簡單，要麽更換硬件，要麽反寫一個程序，阻止通信系統接受不可信渠道的信息就好。

聞謠簡潔解釋完原理，童健寧臉色越來越凝重。

問題在聞謠的幫助下，很快就能處理掉，但這種燈下黑的問題出現，並且一直沒有被排除出來，一定程度上說明，飛闊公司內部或許有人裏應外合。

雖然很同情，但聞謠還是對童健寧說：“產品漏洞必然需要你們公司內部技術人員的接應，所以，你做不了主的話，一切都沒用。在我看來，你們的無人機隨時可能發生大麻煩，只看對手想讓你們什麽時候死。”

童健寧說：“實不相瞞，我們公司的股權一共四份均分。我一份，管財務的副總一份，融資給我們的公司一份，老大管目前的市場，他受到了襲擊……”

又是一起秩序崩壞情況下的奇怪事，聞謠沒興趣聽，“你能做主嗎？”

童健寧抱著看誰都是內鬼的心態，焦急地聯系可信的人去了。

而聞謠在這段時間，面試了法務團隊。

僅僅昨天晚上到現在，周泉收到了幾萬份簡歷。

周泉首先篩選出聞謠最需要的法務團隊、剪輯團隊等。

聞謠沒時間培養新人，幹脆直接招募一支成熟的team專門為她服務。

聞謠看人很快，可以說，她工作生涯中接觸過的人，比大部分人吃的鹽都多，再加上她還穿過玄學世界，精通相面知識，而人類的長相總有一套標準。

十幾分鐘後，聞謠就定好法務團隊，視頻剪輯團隊，網絡運營團隊……

負責家中房子清潔、園藝修剪的各工種人員則由弗蘭德、周泉和金娜決定。她們在這方面都有足夠多的經驗。

而專門計劃聞謠吃喝玩樂日程的策劃團隊，還沒招全，但也上崗了七八個。

聞謠換了身衣服，準備前往游樂園。

童健寧打完電話，一臉凝重地走過來，他剛剛在電腦上演示過，有了聞謠的提示，通信系統的漏洞簡直像洞開的大門，“聞謠小姐，我可以做主，我們想特聘你為安全工程師，幫助解決飛闊現在的困境。“

童健寧給出一個非常有誠意的價格，雖然還沒有聞謠昨天隨手買的一條手鏈貴。

去游樂園的交通工具已經等在門口。

聞謠看了看表。

童健寧忽然福至心靈，想到網上的猜測，聞謠說，她要在一百天內花掉一百個億，網友們猜測，聞謠是不是得了絕癥，只有三個月可活。

童健寧覺得自己懂了，“聞謠小姐，如果你願意的話，飛闊將贈送您二十架無人機，以及我們還沒正式上市的電子寵物狗-賽虎，它的肢體各部分都搭配傳感系統，非常智能。”

“電子寵物狗？”聞謠問。

“是的，‘賽虎’是風靡全球的科幻小說《藍星》中的智能寵物，我們要到授權後，做出了第一代實體。”童健寧說。

賽虎的外形和真實的狗類有很大差別。

它的四肢都是合金結構，制作者特意用了膨脹的結構，模擬出胖乎乎的狗腿效果。

而腦袋部分嵌著一塊顯示屏，兩只變色金屬制成的耳朵一跳一跳的。

相比於真實的寵物狗，賽虎除了能互動，還可以承擔家居服務機器人和安全保護兩方面的作用。

聞謠不打算和真實的寵物狗產生牽絆，但這只是電子寵物。

“我答應了。”聞謠說。

童健寧感恩戴德。

聞謠開始編寫程序。

她的邏輯性很好，敲下第一行代碼的時候，腦子裏已經想得到怎麽結尾，所以她從來不需要反覆刪除重寫。她也不像一些程序員，喜歡直接套用現成的代碼。

聞謠喜歡親手創建出一個完整結構的感覺。

童健寧跟在旁邊，他在飛闊內部，乃至計算機行業都是技術大神，可光是坐在聞謠旁邊看她編程，都覺得不太跟得上。

聞謠實在太快了。

不光是手速，還有她不假思索，仿佛砍瓜切菜一樣的腦速。

一開始見聞謠不引用成熟的代碼結構，而是直接自己寫，童健寧還腹誹這樣會浪費時間。

可當聞謠跳過繁瑣的步驟，將本該兩百多行的判斷程序，簡化到二十行就達到同樣的效果。童健寧瞪大了眼睛。

他還在思考為什麽能將算法簡化，聞謠已經寫到下一部分。

童健寧只得忍住搶過鼠標翻看上一部分代碼的沖動，繼續專心致志往下看。

聞謠實在太明顯，簡潔，高效。

能用一層覆合算法搞定的事，絕不會分解成長長的算法。

不是沒人喜歡省事的方法，可大部分人都不敢輕易挑戰覆雜的寫法。雖然能比拆分的寫法少很多事，可一旦錯一處，排查問題的工作量可能以指數級增長。

而聞謠，一次都沒錯過。

聞謠三下五除二把一整套程序寫完，屏幕上，程序順利運行了三遍，“好了。”

童健寧如癡如醉地看著聞謠的代碼，時不時抓著筆畫一個框架圖輔助理解。

“聞謠小姐，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程序員，沒有之一，如果你在這個行業發展，一定可以帶來革新性的技術發展。”童健寧說完，忽然發現又說錯話了，如果聞謠已經沒幾天活頭，那肯定是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。

他不能因為惋惜聞謠的專業技術，就不讓她在生命的最後時間追尋想要的生活。

聞謠只是笑了笑。

童健寧感嘆，聞謠可真大度，他暗暗下了一個決心。

弗雷德管家適時拄著純金的拐杖出現，為聞謠端來紅茶和茶點，“公主打算何時啟程？”

公主的車馬已經等待太久。

而聞謠也迫不及待想要享受生活了。

她戴上鑲鉆的白紗手套。

聞謠穿著一條鐳射歐根紗淺粉漸變公主裙。

後背有兩個同色系的大翅膀。

風一吹來，紗翼翩飛，流光溢彩。

像是天使翕動翅膀。

弗雷德昂首走在前方開路。

有人推開庭院門。

聞謠踩著紅毯，在一排排騎士和教母打扮的人的註視下，一步步走出去。

面前，停著一長條裝飾滿鮮花的車隊。

空中，一排漆成奶油色的直升機正在盤旋。

遠方的湖面上，汽笛聲聲。

費雷德微笑詢問：“親愛的聞謠公主，你想乘坐海洋公主的游輪、精靈公主的直升機，還是人類公主的花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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